2011年杂谈、时评资料

村长很富,村民很穷

天涯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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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沂市,10月23日,它的一个村从此著名,注定将被人永远铭记。很肯定的是,著名绝对不是从这一天起。

中国太大,太大了你就不知道中国还会有些什么样的村,就像你不会知道中国还有些什么样将撑爆你眼珠的人,发生什么样叫你下巴缝不起的事。你要活得快活,就得接受所有穷极你想象的一切真相,它们往往潜伏在海平面之下:欣喜,惊奇,诡异,残酷,感动……以及今古杂烩。

全国光统计到的乡镇就有44821个,下辖之村,统计局也只能给出一笔糊涂账。所以,个别村突然冲出海平面窜入你眼帘之时,你会被一颗冷枪击中一样刺激到胸口生痛无比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村!鉴于一切功劳归领导,领导创造出一切功劳的中国规律,你还不得不多感叹一句:竟然还有这样的村长!

临沂就是这样一座能带给你无限惊奇体验的城市,那里住有一些创造奇迹的领导。

这是一次团结的论坛、胜利的论坛、阔气的论坛

如果不是10月23日在这里,举行了第11届全国“村长”论坛,1300多名村长们的会开得比全国的省长们聚会还轰动,比数不出以英文字母命名的某类国际大会在国内盛大召开更聚人眼球,我大概永远不会听说一个叫沈泉庄的村,以及它发生过的神迹。

我指的轰动,倒不是在沈泉庄村超五星的酒店里,一群代表“泥腿子”上岸的村长们开会有什么奇怪,人民大会堂开也是应该的,咱们的村长要维稳一个村,既要想方设法长经济,还不能长翅膀出口负面新闻,多么不容易,多么呕心沥血,多么禅精竭力。我觉得村长们五星级酒店开完会后,都应该统一安排到不够奢华的八星级吉大干部医院为村长们集体做个体检,最好一个村长配八名医生,再安排些休闲时光疗养,国家GDP高了,疗养的事,也该轮到最小的大官村长们了。

轰动也不是因为开出了类似小岗村分田到户政策的内容---老实说,我很仔细看过相关会议内容的报道,我没太看懂,典型没能读懂,经验没想得清,倡导什么,也没学会,看不出和CCTV里播音员读不完的会议结论有何不同。当然,我没当过村长,情有可原,是我的鄙陋。

它之所以突然轰动,却是有心栽花花枯死,无意插柳柳成灾,轰动世人视神经的是开会村长们座驾有奔驰、宝马、劳斯莱斯、雷克萨斯等豪车,且随处可见,车牌号则有“888”、“666”、“777”、“999”……这不是车展,却比车展更牛。(东南网 10月24日)

我看了图片以为,临沂是在召开一届盛大的村长奢侈品交流大会,若是你弄辆桑塔纳就敢贸然赴会,会羞得你当场扑通一声,以头抢地,立马打个地洞钻进去。这样一场会议结束后,会累得五星级酒店的工作人员拿着水泥石灰到处找洞来补,不明真相的人就会以为那里在闹耗子。官媒的通稿中说,会议开得相当成功。能不成功嘛,省长们即使有也不敢开劳斯莱斯赴会啊!

所以说,我们的村远比我们的省更出名。事实确是如此。我记不牢中国所有的省名,但一定能记得住临沂市的村名。

从此我再也抑制不住对小山村的无限向往

在此之前,我有幸去过临沂,知道有人称那里为北方义乌,那里的人极会做生意,什么皆可成一笔良好的生意,富已及人,可惜待的时间太短,不知道如何能进去这样充满奇迹的村深入了解,拜会创造奇迹的村长,递上一张外地人的名片,表达对代表勇气与希望的村代表的尊敬之情。这方面的材料从网上我仔细找了找,成功找到不容易。想接近一个村,离开媒体上的文字,要真实触摸,就变得曲折和困难。

记得那一年是2009年,秋意已浓,我从济南的大巴一路颠簸到此,早已给摔得七晕八素,分不清方向。当时我还根本不知道有这个村,也不知道此去74.1公里,还有别的村。中国那么大,人一生中,除了自己出生的村,还会记得几个别的村名?所以,非常遗憾,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错过了那个人生中不该错过的村。而我的人生,一直都在冷陌的错过。

我患了真实冷漠症,且发生在临沂这个村一鸣惊人之前,它的出现颠覆了我对村的冷陌理解。这个病我听医生说,是个通用病,非常流行,源头不明。你站在临沂的村这里,就会像站在华西村一吨重的金牛面前一般目瞪口呆,下巴要三个大男人才能重新抬起,那头比华尔街牛更富贵的牛,会告诉你不同的中国。临沂的村也是,它明白无误的写着,中国大不同。村长代表们齐聚于此,是要把临沂村里的奇迹也同样搬回家,打造一个又一个名胜旅游村吗?

有劳斯莱斯的村长,叫我羡慕。古有当官不如回家种红薯之论,可惜当了官的,再没人想回家种红薯,只有种红薯的削尖几代人的脑袋要挤去当官,削得膝盖脑子都没有的异形也大有人在。此种独木桥迁移营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兴盛几千年,于今为烈。这回会议开完,丢官弃爵跑回去只为当个村长的,也许就有了吧。

多灵气的村,多好的村长,多么幸福的村民

但常识告诉我,村长的劳斯莱斯并不代表村的全部奇迹,往往那只是村长一个人的传奇。据说知名的华西村,分别墅分汽车分存款分股票,还要分学位分医疗分养老,几乎就是共产主义,可我也知道,那些不是华西村的人,却在华西村挥洒汗水的外来劳务人员,他们若是整年下来全家收入连块马桶大小的房子也买不起,缺少保障像深海的鱼一样流浪无根,同在村内,却有一道无法攀越的高过柏林的墙,物价略涨就要叫苦回家种红薯,是不能称为真正的共产主义,离此尚远。临沂的村也一样,光看村长怎么风光,他的地盘只有他做主,仅有一个村长的风光那不叫风光,至少,还得找出一个村代表。

提到村代表,不似华西村,世人只知村长书记无村代表,临沂却是有的,它的村代表远比村长知名,不过是被围了起来,放在光环中间,难以接近。我们都说中国大,和外国比,一个村如一个镇,一个镇如一个市,一个市如一个国,若是一个省,是好多个国。外国的国,近来一些光鲜的有黄金车,黄金手枪的国主,或狼狈的逃走它处,或关在笼子里,或被人当成老鼠一样从地沟里拖出来,黄金屋、黄金车与黄金枪皆成为战利品……大道理用于小村庄是一样的,如是一个村只有村长拥有劳斯莱斯,却找不出一个村代表,一批村代表,费尽心思只让外人能接近村长,而不得接近任何村代表,这样的村,除了使人诧异,无法叫人幸福。劳斯莱斯并非不好,黄金牛,黄金屋,哪怕是黄金马桶,都没有不好,不好得看怎么用,谁在用。一个村只能村长用,只会村长有,配个神八当座驾也不怎么牛;一个人,一口吞下了再大块的蛋糕,绝不代表全村人尝到蛋糕,前车之鉴,怎么吞的怎么吐,福兮祸兮。

一个村有什么样的村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产生了什么样的真实村代表,最害怕的是村长就是唯一的村代表,而劳斯莱斯又是村长的唯一代表,墨绿色的车窗玻璃有如一副墨镜,幽冥冰冷,叫人看不透里面的光明,这会使人不寒而栗。一个村,若是连真实的村代表也没有,也不敢有,有了要千方百计当曹操高陵的宝藏一样藏起来,围起来,只能活在文字里的繁荣与影像中的劳斯莱斯车上,却把全村套进一个巨大的麻袋,假如这就是中国村的全部真实,很叫人沮丧与愤怒。

有人同我说,此村不算最著名,好罢,更正为著名之一。是为临沂全国“村长”大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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