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tephen Harner

----

对希拉里·克林顿（Hilary Clinton）国务卿任上的颂扬都集中在她的气派与勤勉之上，而不是针对她为数不多的政绩，遑论宏伟的战略举措——后者更无从谈起，至少没有哪项战略能熬过充满希望头几个月后仍存续下来。

站在白宫的视角看，克林顿最大的贡献——正如保罗·里克特（Paul Richter）在《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1月28日版一篇文章中所述——似乎就是“极力避免了国务院效忠她的人马与奥巴马团队之间发生内斗。”

“奥巴马总统在过去四年中牢牢掌握住了外交政策——比他的前几任更甚。”里克特写道。奥巴马对“工作刻苦兼具团队精神”的希拉里的任命，显然是他第一个任期中最具创造性也最成功的决定。

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奥巴马任下，美国外交政策始终没找着北，方向的迷失或变换、战略规划的缺失，这些事实长期以来都赤裸裸地存在着，尤以东亚战略为最甚。东亚这个地方，浅显地说就是美国国家战略利益的关键所在，美国不容挑战的军事实力正在“转向”的地方。

而“东亚”一词其实并没有准确的界定。在地缘政治和经济两方面对美国都具有重大意义的两个国家是日本和中国，尤其是中国。我敢断言，综观奥巴马总统任期和希拉里国务卿任内的举措，他们为适应大体良性的区域发展趋势所构想的可行战略规划，以及为推进对华或对日战略（或更加准确地讲，是同时针对两国，因为美中日三国关系是一个牵涉权力、情感与利益的、跌宕起伏的大反馈循环）而塑造并实施的政策，这一切努力连缀起来看，若不说是一场危险的倒退，也可谓是一个失败的篇章。

不妨从“轴心东移”谈起——这项政策是用以制衡中国日渐明显的强势态度。在《外交》杂志（Foreign Affairs）2012年11-12月刊的一篇文章中，波士顿学院（BostonCollege）政治学教授兼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罗伯特·S.罗斯（Robert S. Ross）阐述了为何“战略轴心东移”非但很不必要，反而还适得其反。

罗斯在文中论证，“轴心”这个概念强调的是军事实力以及二战后形成的冷战联盟，而美国推行的“战略轴心东移”无异于一种简单、麻木、几乎惯性般的冲动，除了取得与本意适得其反的效果外几乎别无他用——如果本意是形成一套可行的、较长远的对华关系权宜之计的话。而活跃在这其中的力量似乎是五角大楼官僚机构以及试图抢占谈判“制高点”的军方特殊利益集团。“轴心东移”战略的大行其道使我看出，在希拉里领导下充满“团队精神”的国务院和奥巴马手下反战略性的白宫政治集团中，缺失重量级的东亚策略智囊。

若想获得对美国东亚政策更加详实，且在很多方面都更完善的评述，我推荐加图研究所（Cato Institute）发表于2013年1月8日的第717号政策分析报告，题为“中国、美国与轴心重返亚洲”（China, America, and the Pivot to Asia），作者为贾斯汀·洛根（Justin Logan）。洛根写到了“美国对中国政策核心的一个危险矛盾”，他列述了始于老布什任期的美中“接触”政策的逐步演进，尤其是从克林顿总统任上开始，该政策开始日益和与之相矛盾的地缘政治/军事遏制相结合。将接触（engagement）与遏制（containment）相结合，就得到了“围交”政策（congagement）。洛根写道，不管是出于何种意图和目的，至少自冷战结束以来，“围交”就一直是美国的对华政策。

洛根对“围交”的总结值得大段摘录：

“美国在亚洲的外交政策被三个问题所萦绕：其一，华盛顿的政策围绕着一个矛盾展开，即让中国变得更加强大的同时，但又要试图令其装作弱小（并且保持这种状态）。政策的‘遏制’与‘接触’两方面相互抵消。其二，对盟国的‘安抚’之策迫使美国过度分担日益加重的遏制中国的重任。最后，尽管华盛顿与悲观论调者所见略同，认为中国日益壮大的军事实力很成问题，但至于军事实力变雄厚以后的中国具体将以何种方式威胁到美国的国家安全，至今没有一人能够言明。”

洛根的文章大有可圈可点之处。仅举一例：他指出中国40%的原油进口要靠海运，而中国目前并没有掌握这些石油运输路线的控制权。对于那些对中国海军实力上升忧心忡忡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在何种可能的地区或全球安全体系之下，中国才会对此等程度的战略及经济软肋感到高枕无忧。一个以美国为核心、矛头日益对准遏制中国的地区性军事同盟，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本专栏主要关注的是日本与日本的未来。而上文的论述之所以必要，是因为从多个层面上讲——包括恶意与善意的层面——日本目前都受到了美日地缘政治与安全关系的牵制，同时牵制日本的还有日中关系，还有——也是目前至关重要的——华盛顿与北京之间正在演进的地缘政治与战略关系。

2月21日或22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终于将与美国总统奥巴马会晤。安倍议程中的一大首要事项将是争取美国在东海领土问题上对日本主权宣示的支持，以及获得美国对坚持美日安全“同盟”不动摇的承诺。

安倍的第一个心愿是不会达成的，而且我对第二个心愿将在何年何月达成心存疑惑。我相信，眼下美国对华政策中的矛盾及根本性的功能失调将变得无可否认，而这一改变将很可能始于奥巴马任下。美国国家利益要求采用一种新的中美关系范式。同时，这也将不可避免地意味着与日本的关系采用新的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