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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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不知从何日起，我们开始怀念从前。那些一路走来，但却已完全逝去的日子。那些令人每时每刻都充满希望，都坚信未来会更美好的日子。
然而现在就是当时的未来。当历史走进21世纪的20年代，她却与人类开起了无情的玩笑——每一年都在人类的感知系统中烙上今不如昔的印痕。
当疫情爆发，地球人被封在家中足不出户。后来即便人们能够走出家门，口鼻也都要被死死地罩住而无法自由自在地呼吸。即便久别的老友相见，也难以伸手相握，更不用说热情相拥以感知对方的体温。
本以为2021新年钟声敲响，人类将告别疫情回归往日的时光，却不想新的病毒变种一重接着一重，传染性越来越强。两年过去了，人类还没能从大流行病的噩梦中醒来。
就在此时，俄罗斯的导弹又突然群发，坦克、装甲车源源不断地入侵到乌克兰境内直取首都。枪炮声中，成千上万的平民倒下，数日内乌克兰的多个城市已是满目疮痍，遍地焦土。当多个国家元首出手约谈普京，以及联合国大会、国际法庭都不能阻止这位强人的暴行时，原有的世界秩序已分崩离析，每个国家都不得不重新定位自己的立场。不管我们如何祈祷，战争至第二十二天，世界已因俄乌战争而大变，且无法再回到从前！

一、如此众多的“回不去”

乌克兰回不去了
这并不是因为乌克兰那无数被炸毁的楼宇、机场。——这些都可以在几年内就重建。说回不去是指乌克兰深层民族意识的觉醒——他们和俄罗斯人已注定成为敌对的民族。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炸死，看着自己死去的同胞来不及掩埋被丢入一条条沟壑，这种民族恨会影响未来一百年！这一点国人最能感同身受。自日本侵华之日的1937年起，历史已走过85年，而时至今日，当日本的军服出现，当日本人去敬拜他们的静国神社，国人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愤懑。在另一面，这一战使乌克兰事实上已和欧洲融为了一体。这不仅指欧洲各国源源不断的武器、物资进入到乌克兰的每一处国土，更因为数百万乌克兰人作为难民已进入到波兰、捷克、德国、意大利、法国等多国的大家庭中。正如欧盟秘书长所说，“乌克兰是我们欧洲大家庭的一员”。乌克兰总统，这位只有44岁的民选总统身先士卒死守基辅。他带领全国人民同仇敌忾。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卫着自己的亲人和家园。泽连斯基周六告诉记者，俄罗斯将不得不对基辅进行地毯式轰炸并杀死所有居民，才能征服首都。“只有杀了我们所有人，他们才能来到这里。如果这是他们的目标，那就让他们来吧。”泽连斯基现已成为举世瞩目的铁血民族的领袖。他领导着自己的人民宁死不屈。不做另外一个国家的奴隶。这位曾经的喜剧演员短短几周内就成为世界性的政治人物，成为新时代英雄化身。从英国议院到美国国会，他一场接一场地声情并茂，深入这些国家的历史，引经据典的演讲赢得了世界范围的外交战。他那穿着绿色T恤衫的战时形象也成为乌克兰民族的最佳代言。正是他这种刚勇的出演，以及他那令人警醒的话语——“乌克兰的命运决定着全世界人民的命运”，推动了一场改变世界进程的大戏。这场戏已经完全拉开了序幕。

俄罗斯回不去了
虽然战争并不在俄罗斯的国土上进行，但随着克里姆林宫炮声的持续，这个强权政治下的民心已土崩瓦解！普京22年统治下铁板一块的政府已从根本上被动摇。俄境内超过57个城市的发生抗议游行，数千人被捕后仍然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地走上街头。这个战斗民族展示出特有的强悍，他们终于站出来对自己的政府说“不”。那些在寒冷的街头被抓被打的抗议者在捍卫着正义，他们一样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从国际上来看俄罗斯也回不去了。欧美国家的制裁已使俄罗斯的海外上市公司一夜间暴跌90%。像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在伦敦交易所的股价就一路狂泻，十天股价缩水到只有原先的1/6400，股价最低至0.01美元/股。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俄罗斯企业股价平均暴跌98%，市值蒸发5720亿美元。这意味着，二十多年来俄罗斯最优秀的企业以及无数中产之家的金融资产顷刻间化为乌有！
俄罗斯又遭受“金融核弹”——被踢出Swift系统。这一脱钩使得对俄贸易受到空前的打击。虽然做金融的人都已懂得“股神”巴菲特的投资哲学——“别人恐惧的时候我贪婪”。但如此罕见的抄底机会，“贪婪”的巴菲特们却该出手时没出手。
那是因为一旦当俄罗斯被踢出SWIFT，她的资产以什么价格什么方式卖给什么人，以及能够交易多少，就都成了一片未知。如此形势，谁敢自杀式抢入？
而所有这些还只是刚刚开始，目前被制裁的虽仅限于俄罗斯企业，但资本外流已经蔓延至所有在俄罗斯的各国企业和资产。
普京随即声称要没收所有这些出逃的外企资产。这些资产虽达上万亿，但这些俄境内的卢布资产被没收对于俄罗斯反制国际社会的经济制裁来说没有什么实际帮助。与此相反，普京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是自绝后路。试想一下，没收政策一旦实施，即便是战后国际社会停止制裁，外国机构也不敢再去俄罗斯投资。
想想当年普京的豪言壮语——“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今天世人已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俄欧关系回不去了
开战初期，许多欧洲国家领导人对普京还抱有幻想。法德元首不止一次地与普京直接通话，而后又进行三方通话，全力斡旋。但普京的心态依然“坚定”。马克龙只好明确表示，“我们将在未来几个小时内采取新的制裁措施。”俄罗斯的回应是：“任何人不能威胁核大国”。北约秘书长听闻此言也毫不客气地放出了史无前例的狠话：“别忘了北约是个拥核联盟。只美国一国所拥核武就超过俄罗斯。”
欧洲各国对乌克兰进行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武器运送。看到这些武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乌克兰境内的战场时，莫斯科警告西方，它将把向乌克兰的武器输送视为合法打击目标。而北约领导人对此毫不示弱：“那就视同向北约开战。因为运送防御型武器是符合联合国宪章的。”
可以预见，即便是俄乌停战，俄欧关系也无法回到从前。新冷战坐实！虽然已没了华沙，没有了东欧集团，俄罗斯一家对抗欧洲已成现实。

美俄关系回不去了
乌克兰战争的另一个直接后果，就是美俄关系完全破裂。美国对俄罗斯发起了全面的制裁与封锁。力度比欧洲的制裁更狠更大——当欧洲各国没有对俄罗斯实施能源制裁时，美国率先宣布对俄能源制裁。
周三，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对美国国会发表公开演讲之后，拜登随即宣布向乌克兰提供8亿美元的新援助。加上之前刚刚批准的2亿美元， 仅在过去一周，美国就向乌克兰提供了10亿美元的援助。
新的援助将向乌克兰提供800个防空系统，用来打击俄罗斯飞机；9000个反装甲系统来帮助摧毁俄罗斯坦克和装甲车；7000 件小武器，如机枪和霰弹枪；以及包括火炮和迫击炮在内的总计2000万发子弹。
另外，新一批援助中还包括无人机。此前NBC新闻曾报道称，美国考虑向乌克兰提供的无人机将具有攻击性能，而非仅是侦察。
拜登明确地说：“说实话，这可能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争。”拜登还补充说：“我们团结一致应对普京的邪恶。我们将继续支持（乌克兰）为自由、民主和生存而战。我们承诺给乌克兰提供武器，让他们在未来艰难的战争日子里，能够保卫自己。”
当记者问道如果俄罗斯动用核武怎么办时，前北约总参谋长，资深美国军官说——“对于普京的核讹诈你不能屈服。因为你如果这次屈从了他，未来他就会永远地使用下去”。

世界格局回不去了
俄罗斯发动的热战做实了新的冷战，世界已向两极分化。
当联合国就俄乌问题召开紧急大会并做出谴责俄罗斯入侵并要求立即停火的决议时，世人看到了貌似两极，实则一面倒的形势——全球141个国家支持，只有4票反对。
3月16日美东时间九点刚过，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以视频方式向美国国会发表了公开演讲。在演讲中，泽伦斯基要求世界建立“新的联盟”。他说，我们已经看到目前的国际机构和联盟不能在阻止乌克兰战争方面发挥作用。“所以我们需要新的机构，新的联盟。我们建议建立U24和平联盟（U24 Association for Peace，即24小时应急的和平联盟），这是一个由负责任的国家组成的联盟。这些国家有力量和意识来立即制止冲突， 在24小时内提供所有必要的援助，包括提供武器、制裁、人道救援、政治支持、财政等等，一切能维持和平，迅速拯救世界，拯救生命的措施。”他说：“女士们先生们，美国人民，如果今天有U24这样的联盟，我们本可拯救我国数以万计的生命，拯救许多国家的生命，他们渴望和平却遭受非人道的破坏。”
美国总统顾问沙利文也指出，这次俄乌冲突，不论俄罗斯是否能实现其军事目的，全球秩序都已经被破坏。俄罗斯的军事行动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不但惊醒欧洲加快了军事建设的步伐，更惊醒了全球一众小国，乌克兰的遭遇充分说明，弱小国家不但没有发言权，还会成为大国冲突的牺牲品。
比如受俄罗斯军事行动的鼓舞，伊朗终止核谈判，还与沙特密谋组成阿拉伯联邦的雏形，试图在中东发起战争挑战以色列和现有秩序，重塑阿拉伯世界统一。在东亚朝鲜连续试射高超音速导弹，让韩国社会选择强硬总统转向武力对抗之中，未来的半岛必然发生朝韩危机。
而在南亚，印度也充满了军事冒险的野心，就在上周一枚所谓的发射失误导弹射向了巴基斯坦境内，巴基斯坦和中国的安全部队第一时间反应，但这实际上是印度的试探，如果中国的安全部队没有做出威慑，印度很可能趁着巴基斯坦不备发起军事打击。
因此在俄乌战争结束之后，除全球大国之外的中小国家也会第一时间考虑站队或者结盟的问题，因为他们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现实，这个世界决定利益分配的是列强，只有强国才有发言权。
在这个国际局势大变化的年代，对任何没有能力成为全球大国的国家来说，选择阵营都是最根本的国家战略。这无疑会造成全球秩序加速走向分裂，秩序的崩塌更会造成全球局势的动荡，阵营的快速形成与对抗，只会造成军事冲突更频繁发生。

二、俄罗斯在为谁趟雷？

眼前发生的一切史无前例且触目惊心。世界上还从没有其他经济体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几天之内就出现了极端的去全球化。
可以说，俄罗斯此次发动战争并且在国际社会一再呼吁停战未果的形势下所承受的一波波越来越严厉的制裁事实上是为所有那些要刚性对抗欧美的国家趟了雷。
墙倒众人推，在国际社会一片制裁声中，连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国家斯里兰卡也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表示他们也加入到制裁俄罗斯的队伍中。具体方式就是拒还十亿美元的俄债。难怪有人调侃道——有一种制裁叫趁火打劫。
除了前文提到的俄上市公司股价暴跌，卢布瞬间贬值，外国公司出逃以外，俄罗斯还有一个大雷马上要爆——彭博社预测不久俄罗斯将会发生债务违约。俄罗斯现外债高达1500亿美元，彭博预测了事态发展的3种情形：俄罗斯将以美元偿还债务。这意味着违约至少推迟到 4 月 4 日。俄罗斯以卢布支付。那么支付将被视为仅以外币支付，否则将意味着违约；俄罗斯不付款。不付款将触发 30 天的宽限期，之后发生违约。这种违约意味着俄罗斯的信用评级会降到更低，它除了向几个老朋友伸手以外，俄的国际融资渠道已经完全被切断，这种金融业的整体衰退必将引发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而这又势必带来俄国内的社会恐慌和动乱。
这种细思极恐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使得每个已生活在相互依存的地球村上的国家都得掂量掂量俄罗斯这种做法所面临的未来。
还有一个与大国相关的事项引人关注。就在俄乌炮火连天激战正酣时，3月8日美国证交会（SEC）依据《外国公司问责法》发布了“预摘牌名单”公布了。这只在特朗普时代就已经高悬起的靴子终于落地。瞬间引发了一系列中国概念股的暴跌。其中滴滴、爱奇艺、逸仙电商（完美日记母公司）在三个交易日的跌幅超过50%，拼多多和贝壳同期的跌幅也超过40%。另一份在社交网络迅速发酵的数据图表，让外界直接感受到了中概股正在遭遇的绝境——图表显示有40余只中概股在过去52周内的跌幅已超过90%。一旦继续被抛售，等待它们的将是二级市场的绝唱——退市。难怪股评人惊叹——三天的暴跌就失去了一个时代的繁荣和发展！
这是不是很难让人不想到在这样大时代的背景下意识形态的冲突所产生的次效应？
当国内支持俄罗斯的声音此起彼伏，当街边小馆子里大叔们用手中的筷子和盘子里的花生米帮俄军前线指挥官们排着兵，布着阵，大有一副恨不能亲自带领胡同里的老街坊们杀入乌克兰基辅时，我们是不是该喝口凉水冷静思考一下，面对这场战争怎么选择对我们自己最有利。撇开俄罗斯面对的5000多项制裁如果落到我们头上对我们的生活会有何种影响不说，单从道义上讲，我们支持俄罗斯的余地就非常有限。在国际上中国一直坚持尊重主权国家的领土完整以及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政策。显然这场战争的起因，过程，乃至于结果都有悖于我们一直坚持的原则。也许有人会说，国际政治只看实力不讲道义。我想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不管你实力看起来多么强大，始终逃不过一个道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在这个时候冷静的思考比实力的较量更为重要。
事实上世界经济发展到今天，任何一个国家想建立起现代生活方方面面所需的全产业链都是不可能的。知识产权的共享也给人类提供着最先进的科技保障。
所以人类只有和平共处，相互成就，才能共享人类文明的繁荣。否则只能进入到杀敌一千也自损一千的愚蠢境地。

三、这一场战争是否本可以避免？

这一场俄乌战争打到今天，确实覆了我们一个又一个的常识，打破了一个又一个底线。
战火燃烧在乌克兰，但归根结底，这是一场俄罗斯和西方的战争。更具体地说就是俄美冲突。因为那个事实上不断在东扩的北约的领头人是美国。
抛开那些对战争的谴责，（我相信任何理性的人都不会赞美战争），也许我们应该听一听美国驻苏联最后一任大使马特洛克的冷静分析——今天的乌克兰危机是“蓄意促成的”。
他说，“既然普京总统的主要诉求是保证北约将不再接纳其他成员，特别是乌克兰或格鲁吉亚，那么如果北约在冷战结束后没有扩大联盟，或者如果这一扩张能与在欧洲建立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安全结构相协调，那么显然，当前的危机就没有爆发的基础。”
他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作出分析：“增加北约成员国的计划没有考虑到冷战结束后的真实国际形势，而是按照只有在冷战时期才有意义的逻辑进行的。在没有考虑让新成员加入北约之前，欧洲的分裂就结束了，没有人威胁要重新分裂欧洲。因此，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声称有必要让新成员加入北约以避免未来的欧洲分裂是荒谬的。如果北约要成为统一欧洲大陆的主要工具，那么从逻辑上讲，它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一方法就是扩大到包括所有欧洲国家”。 “如果说，连苏联承认并尊重东欧国家的独立后，北约都没有扩大的理由，那就更没有理由担心俄罗斯联邦是一种威胁”。一句话，当北约事实上在不断东扩时，美国和欧洲有没有关乎过俄罗斯严重关切的问题？
我们当然为失去生命的乌克兰平民而悲痛，也为那些数以千计的被派入乌克兰战斗，还没了解真相就失去了生命的俄罗斯年轻士兵而痛心。

但拨开这些沉重的表象，我们是否可以探究一下历史深处的道理？我相信每个事件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在历史不远的拐角处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个情景——21年前，当911恐怖袭击发生，普京是第一个致电布什总统并表示支持的外国元首。如果你把这通电话理解为仅仅是一种外交姿态，那是你不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得知恐怖分子的首领躲在阿富汗时，是普京提议让美国军队驻进俄罗斯在中亚的军事基地。以便促成了对阿富汗塔利班政权的袭击。当时很明显，普京渴望与美国建立安全伙伴关系。那是一段多么美妙的历史！——世界大国联手抗击恐怖主义，捍卫人类文明。
然而，是谁，是什么原因把那个普京逼成了今天这个一意孤行的样子？美欧领导人有没有自身的问题？

结语
炮弹发出就无法再收回。战争的升级对于任何一个拥核国家来说都有终极的危险。
对于美俄两国来说，任何的一念之差甚至一个失误都足以毁灭地球上全部的生命。
所以毫不过分地说，文明世界的毁灭与生存就掌握在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的手中。
他们是否有足够的智慧承载人类的命运？世界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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